Page 47 - 2020年7月总第31期

中国航海日 Maritime Day
NINGBO SHIPPING EXCHANGE 文化特刊 Cultural Special Issue
The Seafarer
航海人

览就展出了刘占民的作品。至此，刘占民终于晓得他 到杭州。后来，阿勇结婚了，有女儿了。再后来， 了一句：再讲再讲……
奚建忠是不是神采飞扬了？有吗？没有。他是不
的字蛮不错，在全国青年书法家面前毫不逊色。 他离婚了。分手的理由说出来很少有人相信：因为 也许何承勇没有陷入出名、挣钱，更出名，更挣
是筹备开个庆功会好好庆祝一下？有吗？没有。他是
接下来，刘占民是不是拿着他的参展证书和奖状 声音，因为他那震耳欲聋的嗓音。他在狭窄的小屋 钱的怪圈；也许他不觉得名气大的人就一定可以变得
否从甲板上下来，从事专业的美术创作了？有吗？也
去申请加入书法家协会？有吗？没有。那么他是不是 里练美声练流行练民歌，嗓音大得玻璃窗都震动。 很高大。他就那样原生态地生活着，唱唱歌，有时候
没有。他觉得业余也蛮好，当水手也蛮好，一有空，
筹备出一本硬笔书法字帖？有吗？也没有。他继续给 妻子实在受不了，只能带着女儿到马路上散步，腰 客串做婚庆主持人，一旦兴致来了为新郎新娘献歌一
他就埋头画呀刻呀描呀。他的作品在第七、第八、第
小琴写信，既是情书，也是硬笔书法。 酸腿疼散了一个多小时回家，何承勇还在唱，还要 首，台上台下就欲罢不能了……
九届全国美展展出。随后，上海美术家协会吸收他为
他不急，我急呀！我和《书法》杂志的副总编是 接着练。妻子终于说：这种日子没法过了，你娶你
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也让他当了会员，他是中国美
好朋友，就把占民的书法作品推荐过去。副总编看了 的歌吧。 第三个航海兄弟叫奚建忠
术家了。
说：刘占民先生的行书当中有一个字写得不太规范， 那年，上海演艺界要开始为歌手定级，不能你
我的第三个航海兄弟叫奚建忠，72 届学生，他 至此，奚建忠可以开个展，好好向社会展示一下
请他修改一下，下一期我们就刊发。 说唱得好就是好。最终，那一届没有评出一级歌手，
们一大帮学生有 200 多个，一起被派到船队当海员之 他的才能了吧？他摇摇头：我没有打算。
然而，退回来的书法稿件被刘占民压了下来，他 二级歌手只有几个，一个是周冰倩，一个是何承勇，
前，先是集中到上海浦东一个中学进行简单培训。我 不打算拍卖画作，不打算请报社电视台的记者来
懒得去改。我劝他：占民啊，《书法》杂志是中国书 都是货真价实的好嗓子。
临时被船队从船上调上来，专项任务是到他们中间寻 报道，不打算和美术评论家联络联络感情，不打算邀
法界的权威，你就改一改吧？既有名，又有利！刘占 离婚以后，何承勇独自到海南岛闯荡江湖。他
觅人才：会电工的，会烧饭的，会木匠活的，会唱歌的， 请画家们碰碰头喝点好酒……他就躲在浦东一个阁楼
民轻描淡写地说：让它去…… 到哪家歌厅、酒店、饭馆去唱歌，那一家就火爆得
会画画的……都要，都登记下来，人尽其用。 里，沉浸在他的画作之中。美术界新闻界很少有人认
也许，他喜欢书法除了受内心驱使之外（特别是 不得了，跟着他的粉丝有好几十个人。酒店老板都
有一天，奚建忠找到我：师傅，我会画画。我给 识他。
受爱情的驱使），再没有什么其它的驱动力；也许， 把何承勇当财神菩萨：请阿勇到我们店来唱吧？求
他一大瓶浆糊：你先帮我把标语贴好。没有刷子，他 奚建忠是美术界一个藏龙卧虎式的人物，也是水
他觉得出名不是人生的目的，不出名也很好。 求你了。
就用手当刷子，在墙上抹着贴着。贴完标语洗完手， 清无鱼的角色。在当今什么都职业化的文艺界，他太
如今，他有空就练练毛笔，写写钢笔，悠然自得。 我到海南岛去看过何承勇的盛况空前，他有了
我给了他一张便签：你会画什么呀？他低着头用钢笔 另类了。
他依旧是大头百姓一个，知道他的人不多，知道他的 第一桶金。
在便签上画了一个关公。 常言道：机会总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多少人日
字极其精彩的人也不多。 海南文化局想请何承勇代表海南省去参加全国
我说：回到你的培训班去吧，你的画马马虎虎， 夜翘首盼望着机会的到来，盼都盼不来，等都等不到。
顺便提一句，亭亭玉立的连云港姑娘小琴后来真 青歌赛，他却说：不行啊，我 35 岁已经过了一个月
野路子。 可是机会就在我这三个航海兄弟的门外敲门：笃笃笃，
的嫁给了他，还生了一个儿子。海员们都说：这是“高 了，年龄不符合了——他不想做小动作，航海出身
奚建忠被派到大型的“航卫 2 号”轮当水手。船 笃笃笃！可是三个航海人都像没有听见，不想请机会
低杠”嘛！ 的他光明磊落，年龄超过一个礼拜都不行。
队宣传组得知他喜欢画画，就让他参加船队美术创作 进屋来坐坐。他们似乎和纯粹的艺术刻意地保持着距
小琴说：我一半是嫁给了占民的字。 五年后，何承勇赚了个盆满钵满回到上海，他
组，拜张培础为师（这个张培础就是后来当了上海大 离，似乎觉得当一个艺术的漫游者同时做一个航海人
还是唱唱歌，练练声，时常登上“金色年华”那家
学美术学院院长的张培础），拜张千一为师（这位张 比较惬意，用他们喜欢的书法、版画和歌声来消除现
店的舞台。那么，他有没有申请加入上海音乐家协
第二个航海兄弟叫何承勇 千一是中国不多的研究林风眠专家，下放到船队是所 代生活里的疲惫和紊乱，这就够了。
会？有吗？没有。他有没有筹备开一场大型的演唱
谓“战高温”）。从此，水手奚建忠彻底溶化在画笔 这是航海者的本色吗？好像不是，但这中间怎么
我的第二个航海兄弟叫何承勇，他是拖轮上管轮
会？有吗？也没有。
画稿画彩之中，不声不响，默默无闻。 可能没有航海人的一份豁达？
机的机匠，可是他坚决要求爬出机舱当甲板上的水手。
他不急，我急呀！我说：你完全有条件成为歌
1977 年，全国美展向全国征稿，这是粉碎“四 我如此这般记录下我身边的有艺术范儿的航海
船长莫名其妙：机匠是技术活儿，用不着风吹雨打，
星。这样吧，我协助你出一盘你的歌带，我请烁渊
人帮”以后的第一次全国美展。航海人奚建忠搞了一 人，我是在捉摸：甲板上的你，其实也可以拿起画笔，
当然比水手好，你脑子有问题啦？
帮你写歌词，烁渊是写过《我是公社小社员》的著
幅版画，叫《油香飘四海》，夹在众多美术家的画作 拿起毛笔，亮出歌喉……我这样说可能会得罪众多文
可是何承勇非要当甲板上的水手，为了什么？为
名歌词作者，我还可以请东北著名作曲家陈涤非为
里送往北京。最终结果，全国美展只选中了上海的一 艺大家，似乎我要否定艺术家的名气……我真不是故
了唱歌。工种好坏是次要的，技术不技术也没关系。
你作曲，他也是我的哥们儿。你的歌带起码发行几
幅作品，偏偏就是奚建忠的《油香飘四海》。随后， 意的。其实，我至今都没有探索明白这三个航海兄弟
从此，当“航拖 403””轮在黄浦江航行时，船尾总
万盒。我们再来筹办一场大型演唱会，钱，你有了；歌，
联合国收藏了这幅版画，并且把它挂在科教文组织。 为什么和艺术若即若离，为什么和艺术家这名称若即
是拖着长长的一串歌：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你也唱得好。电视台、电台和报纸那边的宣传报道，
不得了，联合国啊，科教文啊，那就是全世界！ 若离？
何承勇从船上下了班，船一靠码头，他就赶到声
都由我来负责。
乐教授那里去练美声；教授到杭州出差去了，他就追
我以为他一定动心了，哪晓得他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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