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0 - 2023年5月总第4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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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 Culture
一个初中生的“船王梦”
都要用手使劲地扫好几次，大蒜味才有所消 逢人就说，我在上海有两间房子，每个儿子
失，我才敢去观看，但是还要憋着气才行。 住一间。其实那套房子就只有 50 来平方，两
就是海图室内的放大镜，他看过之后，如果 个房间、一个厨房间和一个卫生间。两个儿
文 / 谢坤烜
没有用手用力地摔几下，也是不敢放在眼睛 子都已结婚，每户一个房间，厨房间和卫生
底下。 间共用。而他自己与妻子，则到浦东（彼时
船长爱吃饺子，航行中遇到大风浪或进 浦东还没开发）乡下租房子住。
汤林芳是地地道道的象山石浦人，从小在海
港口待命抛锚休息时，他就会命令大厨做饺 船舶到了上海港，都是停靠在浦东，因
边长大的他，天生就有股敢闯敢拼的劲。从白手起
子吃。于是厨房里和面的，擀饺子皮的，剁 为装运煤炭速度很快，最多 6 个小时就启航，
家到拥有数艘巨轮，从初中毕业生到考取轮机长适
馅的，包饺子的，就会忙成一团。只有这一刻， 所以他也是很少回家的，即使回家，也是与
任证书，从象山起航到放眼全球，汤林芳的人生故
我看到了他有一丝的笑脸，嘴角才会稍稍上 妻子约好到儿子家里吃一顿饭，给儿子儿媳
事在今天这个时代极其励志，具有感染力。
扬，那个眼神还是那样的坚毅。他擀饺子皮 送些钱，因为他的工资收入很高，有钱也是
速度快，擀的又薄又圆，粗壮的手，包的饺 没有地方可用。
子却是精细精美。在厨房里，他吃了一大碗 有一次，进入黄浦江之后，调度告知， 以海为生，与海相伴
饺子之后，大厨还会留着一大碗，让他端到 我船在浦东靠码头需第二天才能开船，船长
中国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大海的
房间里。 很高兴，这回终于可以在家过一个晚上了。
馈赠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象山人，他们对大海有着
船长爱吃肉和鸡，从来不吃鱼类海鲜。 于是我看见他在驾驶台上，眼睛都露出了笑
千丝万缕的情结。
为此大厨给我们做海鲜之类的菜肴时，就专 眯眯的神色。快到陆家嘴时，他手握甚高频
1995 年，15 岁的汤林芳从象山新港中学毕业。
门给他做鸡腿，红烧鸡腿，深受船长的喜爱。 电话，亲自向上海话台报告：“上海话台，
和当地绝大多数同龄人一样，他放弃升学，转而“跑”
大厨是一位“老三届”的学生，在船长的培 上海话台，我是浙海 116 轮，现在向你报告， 船赚钱，这对于生于海、长于海的他们来说再正常
作者简介 养下，当上了政委，于是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 我船进入陆家嘴！”“上海话台收到，请问 不过。
叫做“鸡腿政委”。船长与我们说过，全国 船籍港？”“浙海 116 轮船籍港是温州。” 1998 年，在生命最旺盛的日子里，汤林芳成
杨国华，喜爱文学，热爱摄影。
劳模在北京开会，聚餐时有一道菜是著名的 我们的船长回答得很顺畅，可上海话台又问：
常有文学作品发表于专业文学杂 为“浙象机 862”轮的轮机长，相比起现在动辄十
志与报刊，同时立足本土影像， 渤海湾对虾，他却也是不敢下箸，送给边上 “请问船长姓名！”“我就是船长，名字 几万吨的大船来说，驾驶这艘仅有 260 吨的小货船
以艺术的形式展示影像，让文学
另外一名温州劳模，换一个大馒头。 叫韩业广。”船长的北方腔调，可能话台听 航行于汪洋大海中，无疑是极具挑战性的。
与艺术萦绕生活。 的大风大浪也是一场灾难，很多时候只能任凭海浪
他文化程度不高，深知科技知识的重要， 不清楚，就接着问：“船长的名字再重复一 “现代船舶大多装有自动控制系统，只需用
《那时的编织袋》入选“温 支配。但我居然都闯过来了，很有福气。”
船上安装上了一台避碰雷达，我教他使用了 遍。”“船长叫做韩业广，韩，韩国的韩，业， 手轻轻一拨，船就能根据罗经航向实现自动操舵。
州记忆 • 百年献礼——庆祝中国
共产党成立 100 周年”全国文学 几回，就能熟练操作了。船上后来又安装上 工业的业，广……”说到广的时候，他一下 我们那时远不及现在这么先进，操舵需要依靠人
行万里路，也要读万卷书
征文大赛， 2020 年摄影专题作品 了 GPS 定位系统，在海图上定位之后，他总 子说不出来，惊了几秒，他说出了：“广…… 力，通过链条来传动。”汤林芳回忆道。一个只
《寻找》获得三影堂摄影奖、中
是要与雷达定位一做个比较，并告诉我们， 就是韩业广的广。”驾驶室的人都哑然失笑！ 能分清东西南北的老式磁罗经和一个信号时断时 作为一名轮机长，汤林芳“行过万里路”。但
国“伯奇杯”摄影奖、浙江纪实
能在雷达上看到山头或灯塔的，还是以这些 可是后来，我调离了浙海 116 轮，就再 续的小收音机便是“浙象机 862”轮航行的“眼睛”， 作为一个初中毕业生，没“读过万卷书”是他一直
摄 影 大 展。2022 Daguerre（ 达
盖尔）年度摄影金像奖，出版《中 目标定位为准。他说，这些 GPS 定位，远洋 也没有与他共事过了。海上的风，还在吹拂， 五个船员的经验与智慧是他们乘风破浪、勇往直 以来的遗憾。于是，工作不久后，他便开始一边“跑”
国浙江摄影家文献》。 的有用处，我们在近海航行的，海岛礁石多， 海上的浪，还在汹涌。如今，我虽然不在大 前的底气。 船一边自学。为弥补理论知识的空缺，他通过成人
能看到山头，心才会踏实。 海上航行，但是人生还是一如既往地航行， 在多年的海员生涯中，汤林芳早已记不清自 高考考上了浙江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用三年时间系
鉴于他对温州海运事业做出的贡献，单 一如既往地向前，一如既往地奔跑在那无边 己遭遇了多少次惊心动魄的险情，但他始终保持 统学习轮机工程技术的专业知识，拿到了大专文凭。
位奖励他在上海一套房子，那是他的骄傲。 的世界。 着乐观与淡然：“对于小船来说，就算遇到一般 对于汤林芳来说，最大的挑战莫过于考取丙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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